三 六 七

这是一次旷日持久的

寻医之旅

晔问

问尊严,问名声

问灵魂,问态度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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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了乙肝能活多久(得了乙肝能活多久生活有什么影响)

  「

李楠

外科医生的人生,

  是拿病魔当磨刀石

  」

人 物 介 绍

  

  李楠,第二军医大学东方肝胆外科医院 安亭新院肝外六科 副主任(负责人),副主任医师、副教授,硕士研究生导师。2001年毕业于第二军医大学,师从著名肝胆外科学家、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吴孟超院士。现为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通讯评审专家、上海市科学技术委员会专家库专家、医促会肝脏肿瘤分会青委会委员、海医会肿瘤防治青委会委员、国际肝胆胰协会(IHPBA)及亚太肝胆胰协会(A-PHPBA)会员等。

  长期从事肝脏外科临床工作,擅长肝炎相关性肝癌及门静脉癌栓的外科手术治疗。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、国家973子课题、上海市教委、科委、卫计委等课题10余项。发表论文30余篇,SCI影响因子50.24分,单篇最高18.37分。申请专利10余项,授权美国发明专利1项、中国专利5项,获上海市科技进步奖三等奖1项。入选上海市首届“晨光学者”、“上海市青年科技启明星”、“上海市优秀青年医师”、“军队优秀科技干部岗位津贴”、“第二军医大学优秀青年学者”。

  

  采访笔记

  “还能想起十年前。汶川地震,我们赶赴北川,住的是帐篷,白天手术,晚上睡在木板上,一下雨身下一拳之地就有流水趟过,帐篷顶上是满天星斗。这是难忘的岁月,每个军人都会无限荣耀,无限幸福,这是中国军人的使命。”

  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副主任医师李楠,擅长肝癌、门静脉癌栓的外科综合诊治,尤其擅长乙型肝炎相关肝癌的外科治疗。

  他现在是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安亭新院肝外六科科室副主任,而主任就是,吴孟超院士。“小伙子仔细,肯做事,应该到新院去。”这是吴孟超院士当初点将他做协理医生时说的,之前一年,他参加中美海军在太平洋举行的联合军事演习,作为二军大专家组军医之一,他为军队,为医院,为国家争得了荣誉,给吴孟超院士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
  “其实,老人就像父亲,春节前还在手术,我们把握不定的,他看一眼,可做或者不可以做,瞬间判断,拨云见日。”

  他在吴孟超院士身边,从拉钩做起,从打结学起,手术台上紧要关头,吴老瞪一眼,“拉住了,别动”,担任协理医生后,他安亭和杨浦两头跑,听完他的汇报,吴老点头,“把桌上的香蕉吃了。”老人注视着他吃完,这才满意。

  “绝对是炉火纯青,他的手不大,但就是一把刀,手中无刀,心中有刀。”他亲眼见过无数次这只手探入腹部深处,找出那一枚隐藏颇深的肿瘤,然后仔细分离切除。“老人家说,任何工具都比不过手的敏感,但我们知道,这就叫庖丁解牛,又叫了如指掌。”

  他是徐州人,性格有北方燕赵豪侠之风,最喜交友,同气相求,肝胆相照,可以掏心掏肺。但在临床和手术台上,却有南人的敏感精细,一丝不苟,“也是吴老传授,对病人就是对自己,手术台上,都是生命。就算打个结,都要考虑周到,怎么缝不至于有并发症的风险,学生说我挺磨叽,要紧事都得反复叮咛,一早七点到办公室就开清单,谁谁干啥,哪几件事,每做完一件就划去,他们可能不习惯,但这么做,我心里踏实,最早以为是摩羯座性格使然,后来发现,是这身军装的缘故,责任重,手术台就是战场。”

  闲下来,他健身,和好友把臂饮酒,“性情中人,一阙《将进酒》都会念的泪流满面,将进酒,君莫停,诗酒趁年华。”

  他读二月河的《康熙大帝》,“十多遍了,哪怕是考研前一天,都要翻上几章才入睡, 我一直记得孝庄对康熙说的,玄烨,你干脆把这个济世当作一块磨刀石,你磨他,他磨你,不磨不成器。”

  我说,是的,一个好的外科医生,可以拿病魔作为磨刀石,直到磨出鹰一般的眼睛,少女般的手,狮子的心和钢铁一般的意志。

  “比起吴老,我们还算年轻,高山仰止在身边,后辈当无所畏惧。”

  

  1

  扎扎实实打磨六年

  1978年,李楠出生在江苏徐州。徐州,古称彭城,历来是军事要地,当地民风豪放,有习武之风,李楠小时候还跟着舅舅学过几式太极拳。

  “学医是家里人的意愿,家中有一位叔叔得了白血病,早早去世了。念及于此,父亲一直希望家中有人从医。那时候的孩子都没有什么主见,让学医就学医吧,高考时以全校第五名的成绩考入第二军医大学,又以全年级前十名的成绩毕业。”李楠说,这身军装一穿就脱不下来,而军校给了他最好的锤炼——荣誉、责任和使命。

  2001年,李楠大学毕业,先到东方肝胆外科医院报到,又去长海医院普外科轮转。李楠记得,有一位重症胰腺炎病人,清创手术后腹部切口敞开,胃、结肠等脏器直接暴露,每天换药都要很小心,努力了两个月,终于把病人救了回来。这件事后,李楠和普外科金钢教授建立了很好的信任,教授对他很是放心,认为他基本功扎实,“晚上有急诊手术,就让我收进来,只要保证病人安全,就大胆做手术,有风险他担着。那个时候,夜里就一个人独立手术了。”很多次会诊,金教授就让李楠去,“感觉特别自豪,拿着单子跑到内科,和自己以前的老师坐在一起会诊了。”

  2003年,李楠轮转回到东方肝胆外科医院,张永杰教授指点他说,既然在普外科转了一段时间,可以考虑到专科学习了。于是,李楠在胆道外科扎下营来,从胆囊切除手术开始,三年跟过了所有的大手术,这时候,他对手术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考。

  2007年,李楠转到了另一个科室——肝脏外科,跟随程树群教授学习,那是他向往已久的主流专科方向,这时候距离毕业已经六年,从普外科到专科,李楠扎扎实实地打磨了六年。

  

19岁在野战部队锻炼(中)

  2

  “我是吴老的人,要归队”

  2013年国家领导人访美,2014年,美国第一次邀请中国参加环太平洋军演,李楠随队出征。“23个国家参加的军事演习,中国海军抽调了优秀的医疗人员加强到和平方舟上。”

  军舰从舟山码头出发,出宫古海峡,在夏威夷军演。医疗专家组一行12人,分别从长征医院、长海医院、东方肝胆外科医院选出,李楠是东方肝胆外科医院派出的唯一医生。

  “除了为军事演习做各种准备,美方还会派军医驻舰交流,考察我们的医疗水平,不过他们很快发现,中国军医手术经验特别丰富——在外国同行面前展示出中国军医的医疗水平,那是很自豪的。” 两个月军演结束后,医疗队还随船顺着南太平洋巡诊了一圈,李楠同医疗队的同事做了很多手术,那段时间国内多有报道。“当时有东海舰队的首长希望我们留在海军,但我还是回到肝胆外科,因为我是吴老的人,要归队。”

  李楠说的“吴老”,便是“中国肝胆外科之父”,中国肝脏外科的开拓者和主要创始人之一,东方肝胆外科医院院长吴孟超院士。而这次出海环太平洋军演,李楠给吴孟超院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“其实,十年前就给吴老当助手了,老人很和善,但是在临床上十分严厉,手术中,他要求用手拉钩——金属拉钩是死的,手是活的,有感觉,可变化强度,减少术后的疼痛。当年给老人家拉钩,有时候一做两个小时,稍微松懈一点,老人把眼一瞪——别动。看到年轻医生结打不好,他立马会做示范,手把手亲自教你。”

  2015年10月18号,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安亭新院开院,李楠先是被吴老指定担任协理医生,负责上情下达,一年后,他开始独当一面。“老人家真的考虑周到,他兼着我们科室的主任,放手让我们做,有责任他来担着。开科的时候,也让我们自己组建团队,有这颗北斗星辰指引着征途,真是我莫大的造化。”李楠说。

  3

  “他好了,我和他处个朋友”

  2013年升副高,2014年当上硕士生导师,2015年做了科室副主任,2017年做了科室负责人,李楠有了一片天空——安亭新院肝外六科,医护人员加起来十多人,病人一部分是老院门诊收治进来,一部分是患者口口相传介绍来的,慕名而来的如今越来越多。

  李楠的长处在于与人交往。他的身上有着北方汉子豪迈的性格,也有南方人的敏感细腻。“有人说,我在管理上挺磨叽的,早上6点到医院,把每张病床看一遍,非得用一大张A4纸写清——每张床病人需要做什么,什么时候拔管,什么时候换药,一桩桩事列出来,让下级医生照此执行,完成一件划掉一件,没完成一定要告诉我,我来想办法解决。新院年轻的医生经验少,考虑不仔细,因此所有的医疗细节,都需要一个一个抠出来。”

  李楠是性情中人,他的话病人都愿意听。七八年前,有位大学青年教师肝癌手术,李楠是主治医生。术后病人极度焦虑,李楠专门抽出时间与他推心置腹:手术很成功,你一定要好好生活,活得有滋有味,该生孩子就生孩子——“现在,这位病人升职了,孩子也上小学了。手术后,他母亲来谢我,我说什么都不用,他如果好了,我跟他处个兄弟。就这样,我的朋友越来越多。”

  李楠坦言,从住院医生,到自己主刀,再到管理科室,中间责任是不同的,“手术环节中,我是特别仔细的。仔细一点,可能多耗费10分钟,但是病人术后的风险就减少1%,手术风险1%是什么概念呢,落到某一个病人身上,就是100%。其实,病人都很不容易,这里90%是外地病人,拖家带口来看病。所以,医生要对得起良心,凭良心做事,就像吴老经常教导我们的:要让患者少花钱看好病。”

  

李楠和他的朋友

口述实录

  唐晔

  吴孟超院士是医学界泰山北斗,是什么机缘,您得到了老人家的认可?

  李楠

  之前给老人当助手他就记得我,环太平洋军演之后,吴老觉得我这小伙子还不错,为中国海军,为咱医院争光了,很开心。而且,他对我的医疗技术也是认可的——曾经有一位患肝癌的年轻女孩,术后发生严重并发症,在吴老指导下,我用了一两个月,仔仔细细把病人治愈了,他挺满意的。

  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,老人像家里的祖父一样,如今每周二还有门诊。我们在临床上遇到疑问都会请教他,把所有的资料给他看,请他把关,老人的经验炉火纯青,已经养成直觉判断了。他的手很神奇,不大,有些肿瘤所在的位置很深,分离至少需要半个小时以上,他甚至可以用手分离,一触碰就知道哪里有血管、哪里需要切断结扎,一会就完成分离了——他那个年代积累的是感觉,有了感觉,手中无刀,但是心中有刀。

  唐晔

  您现在对手术的理解是什么?

  李楠

  手术不在于切下来多少,而在于留下来多少——病人残肝够用,可以正常生活。我对手术的理解是高度用心。手术前、手术中,必须仔细看过病人的片子,综合判断能不能手术,如何手术,手术的预期,可能遇到的风险,有了明确的判断后,才去做这台手术。在这之前,还要和家属充分交流,我们看的是人,而不能看了病,忘了人——得用整体的医学观思考。

得了乙肝能活多久(得了乙肝能活多久生活有什么影响)

  唐晔

  有没有哪一台印象比较深刻的手术?

  李楠

  我做过一台中肝叶肿瘤手术,肿瘤有十几公分,打开之后比片子上还大,需要一点点分离,肝门至少要阻断20多分钟——不能阻断太久,阻断太久对肝脏伤害也很大,当时非常想保留中肝静脉,分离肿瘤时中肝静脉的根部一个破口在飙血,只能暂时先用手压住,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分离肿瘤,切除肿瘤后再用血管缝线缝合中肝静脉的破口——当时很紧张,怕进气,一旦进气,就会气栓,可能引发心脏停跳。这台手术做了4个小时——时间相当长了,肝脏外科手术没有办法太慢,肝门阻断有时间限制。

  唐晔

  您现在手术的特点是什么?

  李楠

  我还不敢说自己的刀法,在我这个年纪,只能说手术更仔细一些、用心一些,比如做肝肿瘤切除手术,先在预计切除线外仔仔细细缝上一圈,然后切除,这样做减少术后胆漏和出血,肿瘤完整切除后,再把所有的创面仔细缝扎止血,有些地方没有出血点也会带着缝过去,就像锁裤子边。当然,这样做耗费的时间会多一点。

  唐晔

  主要的病人是哪些呢?

  李楠

  科室以肝病为主,肝胆病人都收。我们一直在做肝炎相关性肝癌——中国有大量的肝炎患者、肝硬化,关注他们,盯着他们复查,半年随访一次,就能发现早期肝癌。晚期肝癌病人,如果有治疗意义会收,控制病情或者延长生命。我们以疾病来决定治疗方向。

  唐晔

  手术室的氛围怎么样,会放音乐吗?

  李楠

  不会放音乐。不着急的时候会说几句笑话,着急的时候偶尔会对下级医生吼一声——打结快一点,动作快一点,不由自主——就像当初吴老吼我们一样。作为主刀医生,必须掌握所有的进程,要有担当,哪怕其他人做得不到位,都得及时补漏。

  唐晔

  做医生这么久,胆子变大了还是变小了?

  李楠

  我的胆子从来没有大过(笑),不能说如履薄冰,但是兢兢业业,把每一个病人处理好。不但是手术病人,没有手术指征的病人,也要通过其他治疗手段让病人活久些,减轻他的痛苦。还要考虑实际情况,如果一个农村病人,就尽量安排既有疗效,价格又不那么昂贵的药物——为病人真心着想,病人能感觉到。

  唐晔

  现在还阅读吗?

  李楠

  我有阅读习惯,喜欢历史人物传记,二月河的《康熙大帝》看了八遍,考研当晚还要看一会,那部书教了我与人相处,与自己相处。我一直记得孝庄皇太后对康熙说的,玄烨,你干脆把这个济世当作一块磨刀石,你磨他,他磨你,不磨不成器。

  唐晔

  对自己有什么目标吗?

  李楠

  古人讲,不为良相,即为良医,我就想做个好医生。记得吴老问我想做什么,我说想开刀。10年前许多地市级医院肝脏手术的水平有限,现在水平在提高,但还有待规范,很多医生来我们医院交流进修,我很愿意带这些进修医生,我希望把吴老教给我们的手术规范传给大家,让更多病人少花钱看好你病。

  唐晔

  如果您不做医生,将会做什么?

  李楠

  以我的性格,不做医生,可能就去创业了。我喜欢和人打交道,也喜欢做事。

  唐晔

  有特别愿意做的事情吗?

  李楠

  陪儿子,现在他上四年级了,一周再忙,我也要抽出一天时间陪他。

  唐晔

  从医这些年,性格有没有改变过?

  李楠

  很多病人去世后,我和他们的家属还是朋友。在我的信念里,朋友比物质上的一些东西重要得多——我是那种或全或无的性格,觉得处得来,咱俩就是兄弟,跟你三观不合,那就永远做不成兄弟,连朋友也不是。1996年我到上海,一晃21年,也算生根发芽,但骨子里的热血始终没变,崇尚义薄云天,肝胆相照的侠义,这些都是受到了父辈的影响。

  采访/唐晔 编辑/王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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